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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桥的人

发布时间:2014/11/2 20:49:13

“还好,我们在桥上。”正因他说过这样的话,我开始体认到走桥的人。……

传说中,吕洞宾情如涌泉,磅礴丰沛随日月奔赴成一条缱绻的河流。故事是这样的,他倾心于观世音,苦苦追求,奈何观世音却截一段衣裳,柔化成一道河相隔着彼此。由此,吕洞宾踞修在南方,木栅指南一带。而观世音於北方,躺耸成一座山。

那就是淡水河了。他说。

只是并肩走著,在桥上。他说着故事,我覷著他的侧脸,然而,那面目的记忆却像是被波粼的反射著日光的水面漂淡而逐渐显得模稜两可,究竟是他?还是他说的?这些年多少事都远逝於这流水,不是滚滚之姿,也不是翻腾汹涌,而是缓和的,远看是画,趋于静止,却是潜窜著一股切割地表的能量,断绝此岸与彼岸,成了两地。

而我们在桥上送别。也远行。

(原来桥下是新店溪。我一直都误纵他的故事在桥下的河,任其漂流,悠悠晃漾,直到靠了岸,被人拾起,辨知此乃迷途,非淡水河。这一切是错置,彷彿我跟他,却又像是个开始。原来大汉溪与新店溪会流于江子翠,向北会基隆河,成了淡水河段,最后至淡水油车口注入台湾海峡。原来,只是其中支流,也是上游。如同我与他。)

“还好,我们在桥上。”正因他说过这样的话,我开始体认到走桥的人。

第一位带我走桥的,我的父亲。严格来说,那还不算是走,只是在凌晨时分,摩托车以时速六七十驰骋过去,路灯仍无畏地抵御,晕黄的,在白昼驱使其枯闭前,群力扩散一条行径,指引著。往往那个桥上场景还会带有一些风雨,在速度上钻沁衣裤内,针刺著并拉扯皮肤,有时更会有啸速而过的车辆压过积水,轮胎运转带动地面积水往两旁喷上。奇妙的是,下了桥的那头,风雨渐缓,车行过桥的那段路途,多像是一场午后雷阵雨般,一阵来,一阵也去,那是首先存在记忆裡光复桥的光景。

于是年幼的我已经知道了,父母亲是在桥的那头,特别是在开始上幼稚园之后,明显体会到某些分离的必要性,然而我总谨记著,桥的那头父母亲正忙碌工作著,而我在这头,过了那座桥一定就能找到他们。

(那时,骑著帅气野狼欧兜迈的父亲对著后座的我说:“过了桥就会到了。”)

桥的那头,台北市,七零年代台湾钱淹脚目的地段。姑丈开了间锁匙店,店名曰“钥匙王”。父亲离开家乡,初来台北打拼的时候便是在那与姑丈学习技艺,骑著打档车到处帮人开锁或钻铸钥匙。同时租屋处也选定在万华环河南路上的一栋四层楼裡的套房,房东分别租给不同房客,房客间彼此互不认识,除了父亲,母亲也租於其中。

房东先生,父母亲唤他“媒人公”。

画面的描述是在餐桌上,媒人公邀来两人晚餐。直接指著父亲对母亲说:“这勒是从彰化来台北耶!叫阿雄。”又看向父亲,说:“这勒是阿琴,九份啊人。”两人羞赧点头,微笑当作认识。母亲说,这就是我们爱情故事的全部了。

此后两人由房东作媒,进入婚姻,到了桥的另一头筑构起一个家,生育孩子。每日凌晨车行过桥的一端到那头,他们初识的地方。

初识的地方,也是我与他的。

也是在桥上,并肩著,用步伐在求学阶段敲打出节奏,多像一个时期里的主题曲,大家可以一起哼唱,并大力地啃咬记忆。

他们说:“就约在光复桥下烤肉,台北市的河滨公园。”

初夏,夜里仍带有股凉意。几个人,刚成为高中生不久,从当时台北县的区域过桥,然后转进桥下,择定地点,设置好所有的器具与食物,并轮流挥动著纸板去煽起炭火,火红韵律似地烧开,忽而,从木炭的空隙中火冒了出来,我们的脸热辣辣的,在那个还是被升学与分数挤压出涩苦的年岁裡,我们面对眼前跳动的火光,把我们烧亮,清楚看到每个人的面目。

也许就在那时候我看到了他,把他的五官给瞧得仔细。更或许,他也同时间看到了我。

那天烤肉的后来,返家路途上只剩我跟他了。

“我载你回去吧!”

走上光复桥,他的家在那头的板桥,我熟记桥上的每根红色柱子,斜张悬臂式的,为了维持日治时期所留下来的原貌,外型依旧仿照吊桥的样子,戮力向天空伸展吊掛,像是有一条细微的钢线,适巧地拉著,桥浮在水面上。

于是故事中的故事序幕就是如此,走桥成了我与他高中时的轮廓。下了课,先走过桥到他家,然后他再用脚踏车载我回家。就连位置也都是固定的,过桥时,我一定在内侧,因为他知道我有点惧高。而骑脚踏车载我的一定是他,我总是站在后方,将足弓嵌在火箭筒上,扶著他的肩。有天,脚踏车的后方装了软垫的后座。他说,怕你站久脚会酸。

而事实上是,走桥的人如今都纷纷呈现一种脚酸的姿态:父亲病后失智,连带手术影响腿部退化,常态性地坐轮椅,不良於行。母亲因过去工作上的职业伤害,时常喊著膝盖的不堪负荷。他高中毕业后考上驾照,由此奔腾人生。

我呢?不走桥了。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公车载著我快速略过,包括桥上的那些风景,就像翻飞的书页不必用心地瀏览,但却极似於卡通,一页一页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当中人物因而有了动作。

(冬天桥上风大,他说,你的手很冰。而他的手则常年像父亲的手一样暖暖的。他又说,给我。捧著我的其中一只手,在嘴前呵著气,搓揉著,等到热暖了,再交替另一手。而父亲则是对我说,骑车风大,如果你冷,抱著我的时候可以把手放到我的口袋里。)

我替父亲拨了一通电话给在医院开刀的母亲,电话接通,母亲说:“你谁啊?”父亲说:“我阿雄啦!啊你勒?”母亲忍著伤口的疼痛笑著说:“啊你干知影我是谁?”

父亲说:“你是阿琴。”

我脑中出现的场景又是那个凌晨时分,双载的欧兜迈,骑过光复桥。

(秋拓)

 

来源:中国台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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