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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华英:我怀念的

发布时间:2016/10/11 11:08:53

我有一段童年似乎不是我的。

我曾有过这样一群伙伴,春天,我们上下学专挑田间的小路走,那里的阳光明媚而清新,洒在溪水上波光粼粼,似乎随时可以跳上岸和我们嬉戏。野花野草静静地在小路边偷看,偶尔随风起舞。一些调皮的小男孩,会顺手偷摘一个鲜艳欲滴所谓西红柿然后一溜烟地跑掉。夕阳日暮之时,我们一排影子在田间缓缓前行,有黄昏的陪衬,优美如水墨。早晨浮在溪水面上的碎碎的阳光晕开,把小溪点缀的温柔无比。小路弯弯弯曲曲陪我走过长长悠扬的日子。

乡村的孩子聪明而调皮。下雨天,我们穿着各种颜色的塑胶雨鞋,在马路上寻找最大最深的雨坑去踩,激起最大的水花是我们至上的成就。我们的呼喊声随着水花起起伏伏,伴随着落雨声,脚踏声,是最美的歌唱。最难忘的要数烤花生了。有的孩子偷花生,有的孩子偷麦秆,我们不远千里跑上黄土山坡,用几块山石搭一个简陋的灶台,在里面放上一些麦秆,再铺上一层花生,再用麦秆盖住,当麦秆烧完后,等五分钟,我们便可以享受“自己动手”所收获的美食而喜不自胜。

我们的房屋多是共墙而建,两家之间的屏障往往只有一堵黄土墙,厚实而粗糙。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一个小院子,在院子里开出一隅种些丝瓜或者黄瓜。鸡鸭和我们也如同一家人,可以在院子和正屋之间进进出出,一点也不拘束。我们家在初秋之时,院子的一角爬满了牵牛花,把我们家小小的院子点染的花意盎然,诗意十足。

我那时候的童年是溪水,是花生,是牵牛花,是所有我习惯的,珍惜的,并且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每每回忆都留恋不已的那种自然的知足。正如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转折,有的故事转出惊喜,有的故事转出悲伤,我童年的故事也有一个“然后”,是脱节,陌生,格格不入,却是刻骨铭心,就那么一意孤行地印刻在我的回忆里。

村里进城谋生的风气愈演愈烈,我的父母也紧随其后。我父亲在他年轻时曾经考上城里最好的师专,由于家里穷,付不起学费,和千千万万的寒门学子一样,无法与和他同时考上的同学踏上光辉的求学路。我父亲进城找到了他曾经的同学,托他帮忙谋一个职业。几经辗转,我的父母终于在城里的一个工厂安定下来。我们一家也因此搬进了城,开始了所谓的“城里生活”。

当时我马上就要升小学二年级,我的父母初来乍到,在陌生的环境里总希望用饱满的热情换取别人由衷的肯定,他们的心五分在工作上,五分在“落户”程序上,完全没有闲暇顾及到我。我的那位“叔叔”主动提出让我到他父亲那里寄居。我的父母千恩万谢,我这个他们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我坐在父亲自行车车头的横杆上,在叔叔的带领下前往他们口中的“爷爷”的家。爷爷是一个退休的教师。我们进入一条蜿蜒的小巷子,冷冷的墙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地板阴凉潮湿。我抬头看见天空细细长长,像一条蓝色的绸带,却没有我故乡的白云。两边的房屋窗户朝外,我可以看见房间里面的摆设。妇女们在门口认真地纳鞋底,偶尔从巷子的转角拐出一辆自行车,一群孩子,一个挑着扁担喊着“豆腐脑”的商贩。在我小小的脑海里,这些巷子的拐角就像一个个魔术盒,我对下一秒即将忽现的东西既惊奇又兴奋。巷子里的人安定而神秘,他们对于我和父亲这两个外客仅仅投以一个淡定的眼神。。

我们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随着“吱呀”一声,我似乎听到了自己命运之门开启的声音。我的眼前出现了那位曾经紧紧牵着我的童年的爷爷。和大多数学识渊博的老学者一样,爷爷两鬓斑白,眼角和额头的皱纹脉络分明。他的宠辱不惊的眼神如一泓平静的湖水。我在之后的日子里才渐渐发现这双眼睛比那魔术盒更让人捉摸不定。

走入大门,父亲还有叔叔跟爷爷介绍着我的情况,我躲在父亲身后,静静地观察着这所寂静到都可以听见叶落的声音的大院子。我闻到了一阵清新的栀子花香,看见院子的一角种着正值繁盛的花,牡丹,芍药还有木槿。院子中间有个水缸,水面漂浮着几朵睡莲。大厅里挂着一幅青松山水画,在这之前,这种有着古韵古香的大厅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事实证明这大厅比我想象中的壮观多了。

直到我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牵起,我才意识到父亲他们已经离开。我被爷爷牵着走进那散发着浓浓墨水味的里屋,他给我端来一碗我有生以来喝到过的最冰凉清甜的绿豆汤,虽然我当时怀着胆怯又拘束的心理,但随着一碗绿豆汤的下肚,它们也渐渐平息。爷爷问我读过什么唐诗?会不会写毛笔字?我尽我所能地回答,爷爷的脸上除了严肃还是严肃,我难以想象刚刚的温暖是来自他的手心。他微微点头,似乎凭借着我的几句回答就把我的过去一一看透。我从此与唐诗还有毛笔结下了不解之缘,这在我懂事之后对这段私塾式的生活感激不已。

我每天来到爷爷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他面前背诵昨天他教给我的唐诗,背不出来就练完毛笔字后继续留下来背,直到背会了才可以让父亲领回去。爷爷不仅在教我背唐诗时一丝不苟,而且在他教我写毛笔字的时候也是极认真。那个时候我大气不敢出一声,似乎在他的周围有一股浩然之气在四周盘旋,你的任何鼻息都可能将它污染。这影响着我每次练毛笔字也是心无杂念,一笔一画用心至极。

印象中,爷爷家的黄昏很重,到处都是茫茫的一片昏黄。一般到此时,如果我背全了唐诗,练完了毛笔字,我会搬一把小凳子,在那扇斑驳的铁门后看来来往往的人的脚。我会幻想着门前那棵夕阳下的古榕有着怎样的童话,听电线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看一群孩子怎样大呼小叫地跳皮筋,丢沙包。我看着这一切,就像看着自己过去的生活在自己的眼前上演,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院子里的栀子花香中陶醉,还是沉迷于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总之我当时就在这种胡思乱想中忘记了自己,一直到那双大手传来熟悉而陌生的温暖将我唤醒。一句“人多,危险。”就在我和外界之间立起了无形的屏障。我眼睁睁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人们,似乎感受到那棵古榕以及电线上的小鸟用它们悲哀怜悯的眼神目送着我。我一直在等着古榕上的广播传来那位有着圆润嗓音的播音员播报:“明天天气多云,风力……”,因为我知道到这个时候都会响起父亲来接我的清晰流畅的车玲声。

爷爷偶尔会带我出去,大手牵小手,寸步不离。小小的我常常在卖棉花糖的摊子前驻足,看着蚕丝一般的糖丝如何渐渐裹成一大团而流连忘返。爷爷有时候会给我买一串,我一只手拿着棉花糖,细心地舔着,一只手任由爷爷牵着往家里走。爷爷那时候在我眼里如山一般高,他的脚步稳健有力,我几乎是用跑的才能跟上爷爷的步伐,因此我高低不平的鞋底就是我那段童年的方向。

我说过,我的那段童年似乎不属于我,是突如其来的,来如影,去如风。父母在城里一切安定下来后,我就被接走了。不懂事的我在和爷爷分离的那天心里激动万分。以后啊,不用每天背唐诗,练毛笔字,随心所欲地和朋友们尽情欢快,可以将棉花糖的竹棒子舔到没了甜味。我的父母向爷爷一声声地道谢,我直拉着他们往外走。一直到门口,我们向爷爷道别,爷爷依旧不苟言笑,除了严肃还是严肃。他用那一如既往的平静的眼神看着我,我竟然心里一颤,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落下,落得我心疼。当时的我年幼无知,不知道那是分离的不舍。我依旧坐在父亲自行车的横杆上,一直不敢回头。我知道有一双目光目送着我,远离着我,就像院子里的栀子花香,渐渐淡却。

离开之后,我们一家忙于生计,四处奔波,一直没有回去看爷爷。不知那墙上的青苔是否还是那么富有生命力?不知那道细细的天空是否仍然那么蓝澈?不知那扇铁门是否依旧锈迹斑斑?不知不知,爷爷现在是否还健康依旧?院子里还弥漫着清新的栀子花香吗?

我真的怀念,如梦般却真实存在的曾经。 

 

学生:谢华英

学校:福建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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