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念过书，什么文化都没有，当时母亲家的兄弟姐妹多，所以只送几个男丁上学，但我母亲是热爱学习的。没有文化的她总喜欢用她那浓重的地方腔学几句普通话。我有一次还惊奇地发现她会了英语——APPLE，这也只是我在她面前讲过一次之后。母亲体形微胖，头发有点小卷，所以看起来十分凌乱，她从不化妆，甚至连面油都没有。             

那时总想，要是有个有文化有气质的妈妈就好了。

初一年的第一次家长会，老师说每个家长都必须到场。父亲当时出远门打工了，我只得让六点多下班的妈妈赶末班车来学校。

天灰蒙蒙的，乌云积压在上空，遮住了最后一丝光线。我的手机铃响了，是妈妈，她说她已经到学校了。我赶紧跑出宿舍，远远地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在凛冽的风中瑟瑟发抖，繁重的工作和琐碎的家事让她苍老了许多。她看见我，脸上露出暖暖的笑容，然后递给我一碗热乎乎的面条。我推托着，说我已经吃过了，其实是晚上我打算和舍友出去吃顿好的。

在去班上的路上，我不停地嘱咐她：讲话不要太大声，接电话要到门外，女厕所在二楼，有事打电话给我……

在同学年轻美丽的母亲堆里，我能一眼认出我那朴实的有点老土的母亲；我能在千言万语中听出母亲那半吊子的普通话，我总认为朋友们会在背后议论我和我的母亲。

家长会时，我在门口密切监视着母亲的一举一动。不一会儿，她就和其他素不相识的家长大大咧咧地谈论起来了。我不住地往教室里探头，等母亲一瞥到我，我就将食指竖放在唇上，示意她少说话。她立马就停了下来，眼巴巴的观望着其他人谈论。话到嘴边又像咽石子般咽回去。看看我，然后又看看其他家长。看母亲一次又一次地欲言又止，可笑又可气的模样，我暗暗叹了口气。总算可以安心去吃我的大餐了。

酒足饭饱，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看了看手机，竟有几十个未接来电。愣了几秒后，快步走回寝室。母亲不在，只有桌上一碗尚温的面条，还有满地凌乱的水脚印,一地潮湿的冰凉。

我追出去，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瑟瑟发抖着，逐渐淹没在人流中。一时竟足重千金，没有勇气追上去。

即使我再怎么不聪明，也不难想得到，那么短的时间，母亲只够洗个澡，哪还顾得上吃饭。雨势愈演愈烈，风裹挟着渗人的凉意，吹得我眼眶发酸。好冷啊，可是抵得过母亲的心寒吗？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仿佛滴在心上，一滴滴溅开，溅成一滩酸涩的内疚。

我想起了朱自清，想起了他的父亲，想起了朱自清说的：“我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的确，我那时也真是太聪明了！

作者：叶婷

学校：霞浦一中  

指导教师：张庚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