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开始转暖，那天醒来时已经七点了，我胡乱穿衣洗漱，来不及吃饭抓起钥匙就往楼下冲。住对门的阿婆正拎着菜篮子，明显被吓了一跳，但脸上马上又堆起了笑容：“妹妹不急啊，上学要注意安全的啊……”

我心中的歉疚瞬间变成了温暖无限：阿婆这个人就是好！听妈妈说，阿婆是信佛的，每逢初一十五总要烧香；我们楼里谁家要是有个事儿，阿婆都是第一个来帮忙；哪里有灾有难的，或者遇上个流浪儿，阿婆也是尽其所能的给予帮助……在我的印象中，阿婆对人都是笑眯眯的，见到我也总能变魔术般地从口袋里掏出糖果或者其他什么好吃的……

中午我回家时，看见阿婆捧着碗，一边跟我打招呼一边喂小孙子吃饭。小家伙瞪着大眼睛，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太阳笼罩在他们身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我正要把车推进车库，突然听到头顶上有鸟叫声，车库门上的电线上有两只燕子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阿婆转过头，笑着说：“这燕子准是想在这里做窝，咱们这儿风水好哩。”我轻轻微笑，匆忙扫过一眼就上楼了。

下午我又看到了那两只燕子。灵巧的燕子低垂着头，微微翘起剪刀似的尾巴；一身黑亮的新衣，露出白白的肚子，在衣角处更是缀以巧妙的装饰。我轻轻走近它，它也不惧我，仍站在电线上，闪烁着圆圆的小眼睛，活像一个小绅士。我耳边仿佛响起阿婆的话。“你是福星？”我看着它们说。好像被我打破了心中的宁静似的，燕子突然飞走了。我抬起头，只看到两抹黑色的身影……

此后一连几天，车库顶上的燕子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巴掌大的小窝也慢慢变得工艺品似的精致。而车库旁的阿婆依旧每天一边跟路人讲话一边逗着孙子，而且还开始引导小孙子与燕子的交流。年老的阿婆甚至还会轻轻地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燕子喳喳地叫着，小孙子也咿咿呀呀地和着，兴奋得手舞足蹈。

日子就在这样的安详平和中过去了。忘了从哪天开始，我惊奇地发现那小小的窝里探出了几个小脑袋。灰灰的小燕子们平时安静乖巧，只有在大燕子回来时才叽叽喳喳地叫着，用稚嫩的叫声迎接爸爸妈妈的归来。这时的画面特别的和谐：车库旁，阿婆尽心地打饭给小孙子吃；车库顶上，大燕子嘴对嘴地喂小燕子吃东西……慢慢地天黑了，阿婆把睡熟了的小孙子抱回家；燕子窝也慢慢安静了，两只大燕子杵在窝旁的电线上，尽职尽责地守护；我回家时总是轻手轻脚，顺手还会把路灯熄了……

但这种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那天，天空下着淅沥沥的小雨，阿婆仍带着孙子在车库旁吃饭。我捏了捏小家伙的脸：“下雨了怎么不在家里吃？”阿婆慈祥地看着孙子笑着说：“不看燕子他不肯吃哩。”那小家伙站在燕窝下，正抬头凝神看着。一只燕子衔来一只虫子，小燕子们激动地叫起来，他也兴奋地跳起来。

回到家，雨更大些了，风一吹便斜斜地落在我的书桌上。我用力关上窗户，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响声。我看着慢慢黑下来的天，厚厚的云压得我透不过气来。雨声中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阵哭声——燕子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么大的风，燕子的窝不会被吹下来吧？我心想。肯定没有事的，我安慰自己，摇摇头驱散心中的不安。

第二天，我听见楼道里阿婆与妈妈的对话：“那燕子屎忒多，天天都是我在扫……”我想起昨天晚上的猜测，赶紧转身下楼：车库顶上什么都没有了——地上仿佛还有几片灰色的小羽毛。我感觉有东西哽在胸口，飞快跑回家里。“妈，楼下的燕子呢！”“那燕子屎掉到阿婆孙子衣服上了……昨天哭声那么大你都没听见啊……怪可惜的，小燕子都这么大了。”我呆呆地回房，眼泪掉了下来……

南帆曾经说过，一只蚂蚁是一个生命，一架航天飞机仍然只是一部机器。生命与机器永远不可同日而语。可是，我们是生命，燕子也是生命，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它们呢？

学生：钟灵蕙

指导老师：温彤平

学校：福建省上杭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