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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假如生命只剩下三个月

发布时间:2017/1/23 15:16:34

我是一名36岁的男医生。今天,我收到了自己的病危通知书。我的消化科同行告诉我,我最多还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得到这个噩耗的我吃了一惊,而后迅速恢复平静。我从小肠胃就多毛病,这几年工作压力剧增,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是未曾料到,死亡如此猝不及防。三思之下,我决定深居简出,在我的单身公寓里消磨这三个月时光。

11月27日

这是我三个月的第一天。除了下床解决一日三餐,我几乎是在床上度过。我闭着眼睛,回忆36载春秋里的每一个瞬间。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我只能在回忆中找寻过去和亲人相处的温馨片段。儿时的秋千、手绢和风铃,高中时期的信封、运动鞋和白色纱裙,以及成年后的西装、手表和红酒。我不担心有人为我的离开而伤悲,因为我是世界上一个孤独的灵魂。

11月30日

我像这样待在床上三天了,所有的故事都回忆了个遍。百无聊赖的我决定下床走走。家中的钢琴上落满了灰。我掸去那些灰,抬起琴盖,取出《命运》钢琴谱,正放在谱架上,手指按动琴键,跟随着标记记号急徐交替、抑扬顿挫。琴声里仿佛埋伏着十万颗树种,在着重号下突破种皮,挣扎着顶起土层,迸发出响遏行云的生命之声。我按动琴键的手停了下来,沉思了良久。我打算突破孤独的牢笼,去迎接生活。

12月1日

我来到办公室。同事们都表露出惊愕的神情——他们也许都清楚了我的事情。我向他们解释我的来由,他们仍是难以置信。我只好无视他们,披上我的白大褂。第一台手术,病人是一个因摘花而失足的小男孩。我边宽慰着他,边为他打上麻醉。接入、固定、缝合,手术进展顺利。几天后我再见到这个小男孩,他仍不能下床走路,但脸上写满了阳光,手上还攥着一朵鲜花。

2月1日

工作了两个多月,赶上春节长假,我没有家人可以团聚,只好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体育频道正播放着利物浦与切尔西的比赛。两队相互厮杀,赛况精彩纷呈,让我心潮澎湃。我是一名利物浦球迷,遗憾的是一生都没去过利物浦的主场,身临其境地观赏一场比赛。于是我订了一周后到英国的机票。

2月11日

安菲尔德球场人山人海,红色是这里的主色调。球场上的一次次盘带,一次次射门都拨动了球迷的心弦,看台上的球迷不知疲倦地高歌。比赛中没有一次进球,但结束后主队的球迷仍不愿离去,他们跳跃着,掀起一层层人浪。球场上空回荡着利物浦的队歌:“你永远不会独行,当你穿越风浪,请高昂着头……”

2月26日

回国后,工作了半个月,终于迎来了生命的最后一个傍晚。我躺在床上,任凭痛苦爬上我的身躯,蔓延到每个神经末梢。这三个月我过得很充实。我原本以为,生命是孤独的。生命的确是一个个孤独的个体,不过生命们在交流中逐渐地接受彼此,就慢慢不觉得自己孤独了,就有了乐曲、鲜花与高歌。我要离开了,但我的脑海中仍不断回响着那句歌词——“你永远不会独行”……在半梦半醒中不知过了多久,我拉开帘帐,天刚刚破晓。

 

学生:林越

指导老师:严冠秋

学校:漳州实验中学

该文章已刊登在《读写》杂志01期C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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