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保海：陪伴在大山深处
发布时间：2017/2/10 8:26:44“外公，最近身体好吗？”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莫担心，好得很。”外公用贵州方言说。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外公的身体依旧很棒。
之前舅妈说最近外公的身体不好，我一直担心着牵挂着，因此才不断地打电话询问外公的身体如何。
第一次见到外公是两年前的冬天，那时我已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一学生。此前因为一些原因，母亲一直未能回娘家。
舅妈把我和母亲从福建接到贵州。那时天气可冷了，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既感到烦又抱着期待。
“外公他们呢？”我问舅妈。
“他们住在农村，不愿进城，你舅舅的公司就在这附近，他很忙。明天我带你去农村见外公外婆吧！”
“嗯，那平常谁照顾他们的生活？”
“外婆能干活，你外公还养了两头牛。”
“外公都那么大年龄了还养牛？”
“我叫他别做这些，他不听”
“那我去劝劝他吧，要是出了点事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天灰蒙蒙的，路边没有高大的树，自然就少了些江南的翠绿，倘若来一场雪，定会有诗词里那般银装素裹的美景。这里也没有连绵的山峰，触目所及皆是梯田，亦是一番好景。离城市愈来愈远，山路崎岖不平。车子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外公外婆在家门口迎接我们。在凛冽的寒风中，我一眼认出了外公，他满脸笑容，精神矍铄。外婆一把搂住我的母亲，她不会讲普通话，我依稀能听出她在问我冷不冷，吃不吃东西？我只能摇头点头，然后微笑，只有靠舅妈翻译我才明白外婆在讲什么。外公有很大的眼袋，定是平常没睡好，是因为想念我的母亲吧？他那双粗壮并长满茧的手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了。
外公把我领进大厅，空气顿时暖和起来了，原来小小的大厅中央有个火炉，正烧着煤炭，炉子的旁边有两张沙发，外公叫我坐下烤烤火。我用眼睛扫视着周围，对我这个江南小伙子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炉子、煤炭、墙上挂的腊肉，这些只有在电视里见到过，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近距离见到这些。
外公从炉子里拿出两个土豆并指了指说：“吃吗？我帮你剥皮。”“嗯。”外公笑了。
“读高几了？”外公问我。
“高一”
“读得好吗？”
“一般吧！”
“那你可要努力咯。”外公会讲普通话，只是不太清晰，但交流起来是没有困难的。
我们有说有笑，外公跟我讲一些当地的人文地理还有政治，这正好也是我感兴趣的。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外公也很疼我。舅妈一天到晚打麻将，母亲一直陪着外婆聊天。
“表弟呢？我来了那么久怎么没见到他。”我好奇地问外公。
“他……去玩了，可能天黑了就会回来。”
“噢，外公，舅妈说你还养了两头牛。赶紧卖了，在家休息，别干得那么累。”
外公用手拍了拍我肩膀，笑了起来，说：“莫担心，你看我，还能拉得动牛。”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我沉默了一会。
农村的夜晚也有些让人不适应，天很迟才暗下去，然后，很快的，又到了第二天。
“走吧，回城。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舅妈很早地把我叫醒。
“我就不回城了。”
“你确定？这里很无聊的。”
“没事，我在这陪外公，表弟天天都不在家，我陪着外公，他就不会无聊了。”
起床时就是九点多了，我走到外面，搬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的山发呆。阳光轻轻地照在脸上，不冷。小村静静地躺在山脚下，它也伸了个懒腰，我能听到缓缓的呼吸声，那是山下的小溪。一位农民伯伯牵着牛在溪畔行走。
午饭过后，外公也牵出了他养的那两头牛。它们有一身黄色的毛，时不时地眨眼，其中一头很苍老，定是养很久了。“看，我养的两头牛。”外公笑着对我说，一边还用手拍着牛背，一副满意的样子。
“外公，我跟你一起去放牛吧！”我对外公说。
“这使不得，你在家好好玩，田里的路难走。”
“没事，我会小心的。”
我还是跟去了，外公走在前面。整齐的梯田映入眼帘，无论是山脚还是山腰，都能见到放牛的人，给冬日的田野添了一道奇妙的风景。忽然，那只小牛跑到了下面的梯田去，外公急匆匆地追过去。我一时不知所措，看着那只小牛停下来了我才放心。
“外公，这只牛怎么了？”
“没事，可能被吓着了。你舅舅小的时候也跟我放过牛……”一聊起往事外公就特别高兴，他还用手指着对面的山说那里有座学校，舅舅以前在那里读过书，母亲也在那读过……
“对了，外公，这只老牛养多久了。”我摸着牛背。
“具体记不清了，有好多年了，可乖了。”
“外公，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把牛卖了，在家好好休息，况且这天气又冷。”
不知不觉，太阳落下了，余晖照过来，把我们的影子拉长了。我们走在田埂上，两只牛不停地摇着尾巴。我似乎在外公的眼里看到了好多年前和舅舅放牛的场景，只是时代变了，现在是我跟着外公在放牛，外公依旧是那个慈祥的外公。
孤独，这或许是我想陪在外公身边的理由。外公的身边就外婆一人，舅舅们忙着上班，几乎不回农村。陪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应该做的事吧！即便就陪那么几天。
回家的路变长了，周围静悄悄的，在贵州的大山深处，这或许才是最美的风景。
在贵州待了一个月，我适应了不一样的生活。走的那天，我舍不得外公。他在我的包里塞了很多腊肉，他说爱吃就多带点，记得常来。
“外公，天冷了穿厚点，还有，记得把牛卖了，别那么累，在家多休息。还要……”
“知道，你要好好读书。”外公语重心长地说，“路上小心点，记得常来贵州玩。”
由于父母一直很忙而且我学业紧，我和外公又有两年没见面了，我平常都只能通过电话向外公问好并催促他把牛卖了。
每次，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外公的笑声时，我都能明显感觉到外公的身体依旧很棒。
我答应过外公，毕业了一定去看望他。我心里一直很清楚：陪伴，外公就不再孤独了。
学生：程保海
指导老师：许文华
学校：福建省永泰县城关中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