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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昱瑶:陌上旧桑

发布时间:2017/2/10 15:07:27

时光那么匆忙,风一样的从指缝间溜走,留身后一树婆娑,容不得谁再停留片刻。

——题记

从我记事起,那株桑树就一直屹立在那儿,连爸爸也说不上来它有多大年纪。春风拂面,枯褐色的枝条上冒出了点点绿色,点缀着多姿的春季;烈日炎炎,摊开一方绿茵,隐不住无数硕大的桑葚;秋风习习,举着一树灿黄,眺望田里的丰收;寒流悄至,在冷风中肃立着,历数今年的点滴。但不论何时,它都更像一位守望者,念着他最亲最爱的人......

就像我的奶奶一样。

我记忆中的她,就是一位坐在院子里静沐暖阳的老人。

奶奶在市区里逛的时候,总是念叨着:“这市里的房子风格忒怪,都没老屋好”。这时,我总是诧异地看着她,老家的房子风格才叫奇怪吧!明明都是大理石垒的,二楼到处亮堂堂的,一楼却只有大客厅能渗进几缕光芒,剩下三间黑漆漆的屋子。这座古老的建筑,听说原先是最简朴的燕尾房,红瓦泥墙。后来人口渐渐多了,不得已才改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走进一楼的正门,惊悚的感觉毫不亚于过了一趟鬼门关。但令我最恐惧的还是奶奶的房间。

小时候,和姐姐在客厅里玩扮家家酒,姐姐常常忘了时间,而我却时不时的抬头看看门外。当夜幕笼罩大地,我都要跑回楼上,任谁叫也不下来。爸爸奇怪地问:“为什么呀?”我小心翼翼地告诉他:“如果我在楼下,奶奶要睡觉时就会把我叫进去陪她说会儿话,又不点灯,黑漆漆的,吓死人了。”说完这一串话,我像是被人偷窥了什么秘密似的,紧张得发抖,生怕奶奶听见了,又要叫我下去。

爸爸也明白,打小我就怕黑。只要我还醒着,晚上灯一灭,就像是撞见了什么污秽的东西,满屋子都是我的尖叫,有时还混合着哭声,震耳欲聋。

奇怪的是,打这以后,奶奶从没叫我进去过。

一次, 爷爷在小书房里看书,灯突然熄了,而我恰好站在门外。

“乖孙女,爷爷摸黑不好移动,你去奶奶房里帮爷爷拿一下手电筒好吗?”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间可怕的屋子,牙齿打战,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短短的几秒钟,却好似度过了千百个年头。

当我踏进房里,惊奇地发现灯是亮的。屋外又“恰到好处”吹了阵冷风,暗黄色的灯影晃了晃,反而更令人胆战心惊了。好不容易在床头柜里摸到了手电,刚刚还在心中窃喜:“也没有这么难嘛”,一抬头,就看见了奶奶那张蜡黄色的脸满布着皱纹,皮笑肉不笑,褐色的瞳孔睁得和个皮球一般大,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我。

“啊——!鬼啊——”伴随着这一声惨叫,我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间:“爷爷!闹鬼了!闹鬼了!快捉鬼!”

灯又灭了,黑暗中,又有谁看到那张沧桑的脸刻上了一层忧伤?

“没事没事,是奶奶,你看!”爷爷一边安抚着受到惊吓的我,一边又数落奶奶:“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吓唬小孩子,吓傻了怎么办?”奶奶却张张口想辩解什么,却又闭上了。

起风了,院子里的桑树窸窣作响,似乎在替奶奶辩解:我记得孙女怕黑的。

但奶奶似乎不怕黑,更确切的说,她喜欢黑暗。

现在,叔叔一家都住在市内,春节也只回去半天。吃了年夜饭,夫妻俩抛下堂弟匆匆忙忙的走了。那年的除夕晚上,我看见奶奶一个人坐在叔叔的床上,看着旧相框默默地流泪,无声无息。

那一晚,我明白了,奶奶喜欢黑暗,因为黑暗和她一样,永远默默而悄无声息地流泪。

再大一点,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爸爸就把我带到了市内。每次要走时,奶奶都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市区一定要给奶奶打电话呀。”我总是含含糊糊地回答“好的、好的”,却压根儿不放在心上。回想起来,离开老家千万次,也没打过几次电话。但奶奶却经常打电话来问候:“到了吗?”“吃得好不好呀?”“什么时候回来呀?”......

烦死了。

我不知在心中把这句话说了几千遍,每每按下接听键,听见她的声音,就一股脑儿把电话塞给爸爸。末了,爸爸问我:“要不要跟奶奶讲两句话呀?”我总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草草结束。

没有接听电话的次数多了,奶奶就干脆连电话也不打,就拎着大包小包,拎着爷爷,风风火火地赶来了。理由总是“我想你呀!”

据妈妈爆料,刚刚出生时,妈妈就指着我的眼睛说:“这儿像我,”又指着我的嘴巴对外婆说:“这儿像你,”指着我的鼻子对爸爸说:“这儿像你。”最后再谈到“英勇事迹”:“那天在医院时,突然电闪雷鸣,基本上所有的婴儿都哭了,我正骄傲着:女儿真乖,回头一看,你还在呼呼大睡呢。唉——就这点像你奶奶。”

像奶奶?

也真是俗话说的好:“女大十八变”,老天像捉弄我一般,长大后,我的五官都变了样,也看不出像谁,常被爸爸嘲弄为“四不像”。

可自从爸爸的同事见了我和奶奶之后,都说:“你女儿和你妈妈真像!返祖现象啊。”

像奶奶?

几月前,我和妈妈去喝喜酒,新娘的母亲一见到我就说:“呦,这是阿秀家的吧!眉梢眼角都像极了她。”

又是奶奶。我心中燃起了无名的怒火。

“那时候呀,阿秀刚从县城里过来,是知青呢,读过书就是不一样!你是不知道呀,当年你奶奶可是乡里一把好手!男人下田,她也学着下田;女人烧菜,她烧的比谁都好;女人不会做衣服的,就有人跟她说‘去去去,去西边找阿秀去’;女人不会治小毛小病的,也都让她给治了……”

我实在是想不出读书与这些事有什么必然关系,但从老人的言语中也不难知道:奶奶真的很厉害。

“我们一堆人挤着那个小露天影棚挤到吵起来的时候,她就站在最后边,不吵不闹,只要能看见就好。那时我们一回头呀,都吓呆了,在这小乡村里,你奶奶大概是最漂亮的了:眉清目秀,青丝顺柔,裙袂飘扬。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书香门第。”听完老人的一席话,我惊呆了,我对奶奶的了解竟不及一个熟人,我甚至不知道奶奶会看病,我以为那台缝纫机只是摆设……

实在不能把现在的奶奶和老人口中的奶奶联系起来,因为现在的奶奶,脸上早已刻尽沧桑憔悴,家中唯一一张奶奶年轻时的老照片,早已泛黄的不成样子。记得我以前也问过你:你年轻时长什么样儿呀?你总是一笑而过,学着时髦的语气:别提了,岁月是把杀猪刀。大抵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认识年轻的你。

又想起,那年初秋,我才三岁。家中只有我们两人。你抱我坐在桑下,茕云叆叇,变化多端,流溪潺潺,匆忙而过;枫叶染红,凋零旋下;含笑怒放,清香四溢,瓜果收尽,徒留枝叶。在那静谧的午后,我不会写“杨”,就拿起写字板,象征性的画上一只羊,问你:奶奶,你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写?

你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顾不上教我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这么好学,真像你爸爸”。

不对,奶奶,我像你。

如你一般的书香文墨气息。

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年,发生了那么多的变化,老家从和乐融融的八个人删减到了只剩奶奶一人。爷爷在公司住,我们一家和叔叔一家打着“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的名号,决绝地离开。老家,不对,只是一座年代久远的老屋,人都不在了,如何称“家”?

从天天住着到偶尔回去,再到只有春节回去。每次回去,都要在房间里打扫好半天,灰尘呛得难受,还要把叔叔的房间也打扫了,即使他们永远不在这里住了。老屋,也不能就让奶奶一个人住着,与孤独陪伴。爸爸和叔叔也曾多次提出要把奶奶接来市里住,但奶奶总是摇摇头“不去、不去”,还说放不下家里的家禽和果树。但我们都知道,奶奶已把老屋当成了自己永远的家。割舍不下的感情,成为最美好的羁绊。

可是,奶奶,你来市内的次数越来越少,不再拎着大包小包,不再拎着爷爷,但依然说:“我想你呀。”

后来我才知道,你病了,病得很重,很重。

开学初,我参加外祖母的葬礼时,心中只被悲痛和恐惧占领着。怕奶奶也像外祖母那样,再也不要我了,撒手人寰,奔赴那遥远的国度。           

回忆倒带一样的播放着,恐惧如同一只饕餮,吞噬了我。

是谁把记忆剪成了烟花?我与你的记忆竟如此断断续续!

烟火燃尽,缤纷的是你的年华,我却唯以这断句残篇的记忆向岁月吊唁;唯以这诚诚赤子之心祈祷旧桑复苏。

我要再回到你身边,与你共享时光清浅,岁月静好。

 

学生:黄昱瑶

指导老师:江月华

学校:厦门大学附属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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