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背后是连绵的青山，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把家与这片大山似断时续地连接着。

远望青山，如往常一样，两个黑点在山路中缓慢移动着。

“奶奶，为什么要砍掉这些竹子？”奶奶抬头看了看天，说：“你不知道，今年这些竹子都没成活，已经黄蔫了，只好砍回去。”两三根长而细的毛竹被扛在奶奶的肩上，和着大山中空灵的虫鸣鸟叫，毛竹头和尾很有规律地随着奶奶的步伐上下晃动着。我挽着盛满李子的竹篮，上面盖着一把翠绿的枝叶，但抵不住贪婪的我时不时偷偷地抓几个吃。

不知何时，我从枝桠中望见几块黑压压要坠下来的乌云，林间树叶婆娑作响，青山中顿时奏起淅沥的交响曲，雨线如薄纱般罩着群山。奶奶锁了锁眉头，紧了紧肩上的竹子，嘴里念叨着：“快跟上。”我察觉奶奶的声音过于突兀，好像群山中只有我们两人。我吐出嘴里的李核，提着篮子，趔趔趄趄地跟在奶奶身后。

到了山中最陡的坡路，坡路上是踩实的黄土，中间有一道被岁月侵蚀的长裂口，像是一张随时要吞噬万物的嘴巴。此刻，黄泥混着雨水，汩汩地流下来。奶奶吃力地扭过头来，对我说：“要小心，这里很滑。”奶奶放低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坡边探出一只脚去。或许是踩着一块滑石，奶奶突然摔倒了。眨眼间，她肩上的毛竹如发射的子弹般，飞速滚到坡旁的低地里。我害怕地跑到奶奶身边，试着去搀扶她。奶奶费劲地爬起来，踉跄地跑到坡旁，才发现低地离陡坡有两三米的高度。奶奶蹲下，木呆呆地看着触不可及的毛竹。我望了望四周，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群黑压压的困兽般的大山。

“哞哞哞”，几声牛叫传来，我看到一位戴斗笠的老人从坡下走上来。看到无助的我们，他似乎知道了什么，把牛拴在一棵大树下，跑过来。“发生什么了？”他把手中的牛鞭扔到一旁。我抢先说道：“我们的竹子全部滚到底下了。”老人侧着头，看了看下面散落的竹子，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坐到坡旁，翻身把手攀在路边，我看到他手背的青筋似糙树枝般凸起。老人放手一跳，落在低地，打了一个踉跄后，坐在了土里。奶奶见状叫到：“没事吧？”“没事，快帮忙接竹子。”老人拍了拍衣上的黄泥，赶忙走到竹子旁。老人高高举起竹子，奶奶跪在坡旁，使劲伸出手去，毛竹似一个乖娃娃般，斜斜地被递接上来。不过一会功夫，毛竹重归奶奶的身边。老人抓着杂草，小心翼翼地爬了上来。旁边的牛一直抬头叫着，我跑过去，拿着一根野草逗着它。

夕阳渐渐掉入群山中，叶面透着微红。奶奶招手叫我过去，拿过篮子。“今天多亏你帮忙，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些李子拿回去吃吧。”奶奶看着气喘的老人说。拨开枝叶，奶奶挑出几个红里透黑的裂口甜李，拿衣袖擦了擦表皮的白霜。老人踌躇了半响，最后，伸出那双带有血痕的手接过李子，拿了一个放在嘴里，笑着道：“你的李子真甜啊。”

“天要黑了，回家吧。”奶奶说。

走了一会，我回头看了看群山，一道余晖落下来，折射出无数微尘，如精灵般，跳跃着，渐渐落入大山的深处。

学生：马启涵

指导老师：傅开容

学校：连城县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