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莹:哀思
发布时间:2018/8/14 16:00:51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投进室内,投向墙上的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人,有着与妈妈相似的清秀面孔,但多了几分刚毅,更显几分苍老。
妈妈身着一袭白裙,静静地伫立在照片前,微微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因噙着泪而亮晶晶的。她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照片上的人。突然,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泪水像失去了控制,放肆地流淌着。
在柔和的阳光中,她似乎见到了已故的外公。
妈妈一直思念着外公。她不止一次对我说:“小时候家里穷,没有机会读书。我就常常和你外公一起到田里。他在田里干活,我在田垄边玩耍。最高兴的就是每天傍晚时你外公背我回家的那一段时光——他会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
在妈妈的述说中,我仿佛看到——
在金黄色的秋天里,长长的田垄上,外公背着年幼的女儿慢慢地走着。
“爸爸,月亮为什么跟着我们走啊?”
“因为它也要回家了啊!”外公笑着说,“和春儿一样,玩累了就回家吃饭。”
“哦……那真的有仙女住在月亮上吗?”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漂亮的仙女叫嫦娥……”
回家的路上,皎洁的月光下,映着外公背着他的女儿讲故事的身影。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为外公的故事更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有时候,妈妈出去外面溜达了一天,捡了一整袋稻穗回来。外公就会伸出长长的手臂,一把抱起她,举得高高的,夸奖说:“我们的春儿,真厉害啊!捡了这么多稻穗回来!”
这时,年纪小小的她开心得涨红了脸。她说过,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她的爸爸。
外公生前最疼爱的人是他的女儿,最爱的事则是侍弄花草。他养了一盆春兰。这是一种坚韧的花。生长在野外,敢于抗争,奋力向上,在幽谷中传芬芳;即使被人养在室内,也是顽强的,与众不同的,静静地开出小而美的花朵。就像我年迈的外公,沉默而坚毅,刚硬而温柔。他总爱静坐一隅,细细打理那嫩绿的茎叶,一把剪子,上上下下,剪去枯叶衰颓,换来生机碧绿。
他说:“人不能惯着,花也不能。”于是,对女儿,他慈爱却不失严厉;对花,他也从不娇惯。那株春兰沐浴在阳光下,呼吸在雨水间,终是开出了美丽的花朵;我的妈妈在外公的悉心教导下,也长成了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
我的外公,在岁月流逝中始终如一地爱着这个家,爱着他的女儿。
好景不长,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在不经意间拖垮了他的身体。
外公在去年的三月一病不起。他临终时,已不大认得清人了。然而,外公有些颤巍巍的手却紧紧地攥着妈妈,似枯柴的手上骨节凸起。浑浊的双目溢出些许光亮,如黎明前最后的星火闪烁。他的双唇轻轻启动,也许是想说些什么,却未能如愿,最终遗憾地松开了手……在那个四月,他永远地离开了。
此后,妈妈常常独自静坐哭泣,呆呆地看着外公生前悉心照料的盆栽,看着外公空荡荡的卧室……那样深沉的思念,仿佛渗进了身边的一花一草,时时催人泪下。
那天,妈妈把外公心爱的春兰搬到院子里。暖融融的阳光,绿茵茵的草丛,给人以安宁和谐的气氛。一阵清风拂过,吹过院墙上的一片砖瓦,吹过那吱呀作响的木门,吹过院中那株翠绿的兰花,吹过那把空荡荡的摇椅,吹过妈妈的鬓发,带走了几滴清泪,也带走了几缕沉重的哀思。
我想,外公在天上肯定也正思念着他最疼爱的女儿吧!
学生:丁雪莹
指导老师:蔡步平
学校:福建省晋江市季延初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