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清秀:废琴,不废勤
发布时间:2018/11/9 14:51:58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
深巷,晨曦乍破,黛色的屋角忽而划过一声刺耳的噪音,对墙上的爬山虎吓得瑟瑟发抖。我叹息着放下手中的笔,奶奶又开始练琴了。
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
自从奶奶从家里翻出了那把废琴后,家里就不得安宁。七八十岁一倔强老太太自己去找人,换了琴上的弦,拿了本书就自个儿钻研去了。一个连碗都端不稳的人弹起琴来,简直是魔音绕梁。我忍了近十天的早晨后终于爆发,奶奶无辜地问我:“囡囡,奶奶弹得不好听吗?”盯着奶奶花白的头发,我终是败下阵来。父亲隔岸观火:“妈,不如您跟您孙女比比,她学书法,您学琴,比比谁学得快。”看着奶奶眼中的光芒,我知道自己又得在逃避了这么多年的难坎上摔个狗血淋头。
玉徽光彩灭,朱弦尘土生。
那琴终是老了。奶奶将琴抚了数天,仍弹不出一段完整的曲子;我揉皱了一张又一张的宣纸,还是不行!豆大的汗珠从额边滚落,我直起身,咬紧牙关,控制住发抖的手,一笔,两笔……浓黑迅速蔓延开来,似天空中浓厚的乌云,透着压抑。“铮!”理智的琴弦断开,手中的笔失控地偏离轨道,托出扭曲的烦躁,我抛下手中的笔,泄愤地将宣纸揉成一团,恨自己不争气。天空很是应景地下起了暴雨,溅起青石板一阵阵吃痛的呼声。我不语,坐在屋檐下生闷气。奶奶小心翼翼地抱着琴靠近,我抬眼,琴上的弦断了一根。“囡囡……”奶奶无措地开口,“我弹一段给你听好不好?”我低头,凝望着雨水在路面上积起的浑浊的水洼。奶奶叹了口气,伸手抚琴。
废弃已来久,遗音尚泠泠。
磕磕绊绊的音符在雨水中跳跃,那根断了的琴弦丝毫没有减弱奶奶弹奏的热情。我不禁把目光移向奶奶,比起先前的杂乱无章,这琴音被雨水洗练得十分清灵。我想起奶奶总是比我早起的身影,想起那支永远墨迹未干就被搁下的笔……奶奶挺直了脊背,收手,一阵寂静,我听见雨水热烈地鼓掌。“囡囡……”奶奶试探性地开口。“很好。”我深吸一口气说,“奶奶,您弹得很好。”我绽开了笑容,从台阶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到案桌前,铺纸,提笔。就像毛姆说的:“其实一个人总是逐渐脱离周围的人而成长起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面对现实。”勤奋地肆意泼墨,本就是一件美好的事。
不辞为君弹,纵弹人不听。
日复一日,屋檐下堆起了一沓沓宣纸,奶奶的琴弦换了一根又一根。我埋头,笔下千军万马随琴音蓄势待发。我写“早”,琴声中,我悟到了颜真卿的“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我写“午”,体验到香山居士慨叹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耳边锲而不舍的琴音掀起了惊涛骇浪;我写“晚”,窥见天空中有刘方平的“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我写“日”“月”“年”……在不断磨炼的过程中,寻找自己与那根笔的契合点。在胀痛的双眼中,追觅成功的踪迹;在酸痛的脊背上,背起耐心;在案桌的纹理中,渗进丝丝缕缕的墨香。无论何时,淙淙的琴音亦不曾间歇,门外树上的新蝉蜕下了重壳,我放下笔,又是一年春天。
何物使之然,羌笛与秦筝。
倘若世间没有风和雨,这枝上繁花,又归何处?我顺畅地拖出漂亮的笔画,奶奶的琴声也渐转收尾,吹干纸上的墨迹,我看着阳光下熠熠发光的“勤”字,转头和奶奶相视一笑。
时间能创造一切,但如果没有勤,我们造就不了自己。
勤,取决于你自己。无关乎年龄,无关乎时间,无关乎能力。即使是一把废琴,即使你的发线有了岁月的痕迹,只要你想做,以勤为径,也能让梦想开出灿烂的花朵。
人生漫漫,唯琴相伴。
丝桐合为勤,中有太古声……
学生:蔡清秀
指导老师:江春霞
学校:福建省漳州市正兴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