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猫，对猫上瘾。

他爱烟，对烟上瘾。

男人看上去40来岁的样子。深棕色的卷发，杂乱地散在头顶；深棕色的眼睛，凹陷下去，略显空洞，总是直直地盯着一方。深棕色的胡须，粘在下巴上，厚厚的一层，蔓延到耳根；厚厚的嘴唇，干燥有裂纹，左嘴角的烟斗像生了根。深棕色的衬衫，似乎数日未洗，褶皱污迹清晰可见。一只黑猫，金黄的眼睛里透着敌意，身子消瘦不堪，短毛中夹杂着少许棕灰，行动却尤精神。

森林边缘的一座旧房子，是男人的居所。或许那算不上是“家”，因为它根本没有家的气息——偌大的空间，却仅有一张床，一个塞满食物的壁柜。木制的窗栏和地板，时常吱呀地叫，老琴弦般刺耳。

男人总喜欢坐在屋外的树下，躲在荫蔽中。当然不会忘记他的大烟斗，和他的黑猫。静静地燃起烟，盯着远处的一切，嘴角微微上扬，痴痴地想着什么。猫蹲在他身边，目光炯炯地望着飘入叶间的青烟缕缕。悄无声息的森林，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深夜，男人熟睡，打着鼾儿。那猫却愈发精神，侧耳分辨野鼠的窸窣声响。虚掩的门外，树叶在凉风中哼着沙哑的调子。天空显得静谧而深邃不可测，西北一隅几颗星星亮闪闪的。

忽地，那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尖叫声穿透黑夜，震得星星颤了几下。它电光一样地跳到了男人的床上。男人一骨碌翻身坐起，深棕色的眼睛里有橙色的亮光跳跃，厚厚的嘴唇僵硬地张开。他看见窗栏边几簇火团，艳丽地像傍晚的朝霞。趁着风势，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窗棂、门框……他像被蛰了一下，光着脚，跟着猫冲了出去，冲出火海。

等静下神来，男人才感觉到脚板被石子戳得钻心疼。空洞的眼神，笼罩着一层恐惧与痛苦，像雾锁江海一般的。他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家”，双手抓着蓬乱的头发，蹲下身子。黑猫喵呜了一声，用它柔滑的身体蹭了一下男人的脚踝。他爱怜地抚摸着猫拱起的脊背。猫与人对视良久。它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子抖了下，又抬起头，瞪着黄眼睛看了一眼他的主人，“嗖”地径直冲向火海，很快融进了橘色的火焰之中。男人呆了，张大了嘴巴，胡须略略抖动了一下。——他的心，乱如麻。

就这样，过了约有半分钟，火焰中又现出猫的黑影！男人的嘴咧开了，但又惊愣着——猫身上有烧伤的痕迹，胡须顶尖烧焦了，打着卷。嘴里叼着男人的烟斗！它喵呜一声，又像电光一样闪到他的怀里。两盏黄色的小灯笼，写满了温顺。男人抱紧了猫，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

 他更爱猫了，对猫上瘾。

学生：任小乐

学校：南京金陵中学河西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