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燕:含笑花香
发布时间:2015/1/21 16:26:43
含笑是一种很可人的花,叶子是不褪的绿。黄色的小花一年四季随意地开,极香;花盛的时候能招来半村子的大姑小姨。
百科书上介绍说,含笑花,木兰科,含笑属,又称含笑梅,香蕉花等;为常绿小乔木或灌木,其树皮灰褐色,分枝很密,叶椭圆形,叶面光滑。花瓣通常六片,初开时白色,而后渐渐泛为淡黄色,当盛花时,香味四溢。含笑花以其花微垂半开,宛如含笑的少女娇羞婀娜状而得名。宋代诗人邓润甫有诗云:“自有嫣然态,风前欲笑人。涓涓朝露泣,盎盎夜生春。”形容含笑花具有妩媚动人的嫣然美态,它清晨含苞泣露,入夜盎然芬芳。含笑花就是以它独有的清香,为人含情,为人开放。在我国是众人所喜爱的观赏型植物之一。
老家院子里的那株是奶奶在世时栽下的。它原本是细瘦的一茎,畏缩在一株茂盛的桅子花的阴影里,奶奶极细心地照料它,给它浇水,施肥,换土,修剪。每日黄昏的时候,她总蹒跚地从屋子里舀出一瓢水来小心地施浇。一注清亮的水从她手中流出,令孩提时的我宛如见到了手捧柳枝净瓶的观世音菩萨。
含笑的枝叶长得很快,不久便是蓬勃的一株了,不知不觉又是满株的花苞。奶奶却因为中风,身子不灵便,不得不拄上一支杖,脚步更见蹒跚了。然而她仍是每日浇花,且常常拄杖立在花前,脸上是祥和的微笑。花开得多了,奶奶就经常用手帕包一捧出去,逢着喜欢的就赠给几条。于是整个村子都飘满了含笑花的馨香,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花香里含着笑。
含笑的花香是一种甜香,常令小时候的我想到香蕉苹果之类,可在那里,这些都是不大可得的奢望。六七岁时每日向往吃一种馒头,雪白的“富强粉”馒头。爸爸、妈妈在生产队里干活,每日下午三四点钟队里就蒸笼馒头送到地里干活的当点心。“富强粉”是整袋从城里运来的,蒸出的馒头白而松软,家里的面粉是蒸不出那么好的馒头的。每天下午一定时候我就按妈妈嘱咐,带着比我小三岁的弟弟在路上行走,等着那位红鼻子的仓管员挑出馒头,向他要来爸爸、妈妈的那两份。一路小跑着回家,手中热腾腾香喷喷的白面馒头给我们无限的喜悦,而奶奶总是站在含笑花前看着我们,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郁。孩提的心,无法体谅爸爸妈妈在田间劳作的辛苦,也不会想到疲累的爸爸妈妈正在田头嚼着干硬的炒米,和着凉开水吞下。我们姐弟俩蹲在含笑花旁,极专心地吃着可口的馒头,觉得馒头的香味和含笑花香是极其相似。
6年前的一天,76岁的奶奶躺倒在那株含笑下,是可怕的脑溢血。含笑花开得正旺,那天却下起了瓢泼大雨——奶奶是想在下雨前采集一些赠人的,她身旁有一块摊开的手帕,一捧含笑花散着郁郁的香。
参加工作,难得见到家中的那株含笑了。只是在每日的清晨,我在食堂里啃着如今已不稀贵的白面馒头时,就会闻到一股淡淡的含笑花香,万分亲切。几天前弟弟寄来一封信,信封里夹着几朵已呈棕黄色的含笑花。弟弟在信中说:“院子里的那株含笑现已移种到奶奶的坟前去了,长得很好,花也开得很盛。”我想象着含笑的甜香在整个山坳中飘荡,地底下的奶奶若有知,定也是含着一脸的微笑了。
作者:梁中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