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语文抠死
发布时间：2015/8/18 14:49:01
2003年福州市语文中考时，“亲眼目睹”一词竟然引出一场笔墨官司。中考语文命题中有一改病句题，认为该词用法不当，因为既然“目睹”，何必“亲眼”?犯了语义重复的毛病。这题2分，正好有不少考生，因为此题失分，2分之差，考不上重点中学。后来，有的家长认为“亲眼目睹”一词，很流行，不能算是病句，于是扬言要状告命题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后来双方各执一词，不了了之。无独有偶，这一年高考语文试卷中有一道试题，要求考生改“伶牙利齿”一词为“伶牙俐齿”，以为“伶牙利齿”的“利”为“俐”的误笔。这也引起了许多考生的质疑。
其实，汉语词汇中有许多习非成是的词语，因为流行开来，也就约定俗成了。十多年前高考有一题改病句，认定“凯旋归来”有误，因为“旋”就有“归来”之意，用在一起，叠床架屋。后来许多学者认为“凯旋归来”一词，已成流行用语，不能算错。汉语中有书面语与口头语的雅俗之分，有时雅语与俗语互相替代，形成新词。“亲眼目睹”中的“目睹”是“看”的书面语，“亲眼目睹”就是“亲眼看”，“亲眼看”应该不算错?命题者说“亲眼看”也有错，因为既是“看”，何必亲眼?但汉语讲究修辞，“亲眼”表强调，如果这也有错，那么，“亲口尝一尝”，“亲耳听一听”也有错了?可见判“亲眼目睹”有错，显然是命题的失误。而“伶牙俐齿”和“伶牙利齿”实际上是一组异形词。“伶牙俐齿”是由联绵词“伶俐”和“牙”和“齿”构成的，即“牙齿伶俐”，形容人口齿伶俐，能说会道。汉语中联绵词有多种写法，如“踌躇”又写成“踟蹰”，“零丁”又作“伶仃”，“匍匐”又作“匍伏”等。有的词也有两种写法，如“鱼具”可作“渔具”，“蜡梅”又写“腊梅”。同理，“伶俐”也可写作“伶利”。
王力先生说过：有时候，某些字眼太深奥了，为了它更通俗些，小小的修改也不是不可以的。王力先生还举了几个例子说明，如“揠苗助长”、“莫名其妙”、“根深柢固”、“走投无路”、“杜渐防萌”现写成“拔苗助长”、“莫明其妙”、“根深蒂固”、“走头无路”、“防微杜渐”了。可见语言不是僵死的，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许多人还不明就里，至今仍把“莫明其妙”、“走头无路”等词判为有误。
学习语文咬文嚼字，追求语言的规范化，这无庸置疑，但要关心语言的演变。抠字眼，抠错了就贻笑大方、误人子弟了。有一次，我听一位老师讲鲁迅的《为了忘却的记念》，大讲鲁迅先生为什么不用“纪念”而用“记念”的微言大意。其实，这两个词并无不同，早先“纪念”就写成“记念”。成语中因音近而讹误的也很多，如“亦步亦趋”可用“一步一趋”，“直截了当”写作“直接了当”、“直捷了当”；“走透消息”也作“走露消息”、“走漏消息”等。
抠字眼，最忌把语文抠死。语文是培育智慧的学科，不是把人引入死胡同的学科，即使培养出像孔乙己那样知道“回”字有四种写法的人才，也未必要引以为荣；更重要的是，要提升学生的生命质量，受到人文精神的熏陶。当今时代是信息时代，新词、新句式不断出现，学语文就要关心语文的源头活水，一方面扩大知识面，一方面向生活学习语文，如此，才能使语文更有生命力。
(作者：王立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