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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把酒问月》

发布时间:2016/6/30 9:20:31

《把酒问月》

李白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在那远距离交通不发达的古代,月亮的意象和亲游子思乡和闺怨的结合为一体,似乎已经成了想像的定势。但是,李白在这首古诗(古风)中,却对月亮的固定母题进行了一次突围。突围的关键,就在题目中的一个“问”字。

为什么会“问”起来呢?

在这首诗题目下面,李白自己提供了一个小注“故人贾淳令予问之”。这个贾淳是什么样的人士,目前还不可考。但是,他居然“令”李白问月.这里有两点值得分析,一是,他与李白的交情不一般;二是,看来,这位贾淳先生,对于当时的诗中,关于月亮的流行写法有看法。一般写写月亮的题目大抵都是描述性的,如春江花月夜,或者闺中月、关山月,最老实的就是一个字:“月”,后来就有了:《咏月》,到了《拜月》,《步月》,《玩月》,就是挺大胆的了。在《全唐诗》中,光是“望月”为题者,就有五十首。可能是这位贾淳先生对这样的单调的姿态有点厌倦了,所以才敢于“令”李白来一首“问月”。李白之所以接受这样的命令,可能也是受这个“问”的姿态所冲击,激发出灵感来。要知道,向一个无生命的天体,一种司空见惯的自然现象,发出诗意的问话,是需要才情和气魄的。在唐诗中,同样是传统母题的“雪”,也有对雪,喜雪、望雪、咏雪,玩雪,但是,就是没有问雪。在贾淳那里,“问”就是一种对话的姿态,但是,到了李白这里,则不是一般的问问,而是“把酒问”: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这是李白式的姿态,停杯,是把酒停下来,而不是把杯子放下来,如果是把酒杯放下来,就和题目上的“把酒问月”自相矛盾了。这种姿态和中国文学史上屈原那样的问法是不太相同的: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出自汤谷,次于蒙氾。

自明及晦,所行几里?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屈原在这里更多的是,对天体现象的追问:老天怎么安排天宇的秩序,为什么分成十二等分,太阳月亮星星是怎么陈列的,太阳从早到晚,走了多少里,而月亮的夜光,消失了怎么会重新放光。凭着什么德行?这是人类幼稚时代的困惑,系列性的疑问中混淆着神话和现实。屈原的姿态是比较天真的,但是,李白的时代文明已经进化到不难将现实和神话加以区别的程度。故李白要把酒而问,拿着酒杯子问,姿态是很诗意的,很潇洒的。酒,是令人兴奋的,也是令人迷糊的。酒是兴奋神经的,又是麻醉神经的。酒在诗中的功能就是让神经从实用规范中解脱出来,使想象和情感得以自由释放。故在诗中,尤其是在李白的诗中,”把酒”是一种进入想象境界,尽情浪漫的姿态: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人攀明月不可得”,说的是十分遥远,而月亮与人相随,说的是十分贴近。这就构成了一种矛盾,似乎是很严肃的。但这完全是想象的,并不是现实的,因而是诗意的“无理而妙”。人攀明月,本身就是不现实的。月行却与人相随,关键词是“相随“,也是不是现实的。月亮对人无所谓相随不相随。相随不相随,是人的主观感受,是人的情感的表现,这种情感的特点是什么呢?月亮对人既遥远,又亲近到紧密地追随。这种矛盾的感觉,把读者带进了一个超越现实的境界,天真的、浪漫的境界中去。接下去,并没有在逻辑上连贯地发展下去,而是一下子跳跃到月亮本身的美好上去: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这两句换了入声韵脚,同时也是换了想象的角度。上句的关键词是“皎”,是比洁白更多一层纯净的意味。有了这一点,诗人可能觉得不够过瘾,又以“丹阙”来反衬。纯净的月光照在官殿之上。这里的“丹”,原意是红色,皎洁的月亮照在红色的宫殿之上。丹阙,似乎不一定在色彩上拘泥原意,可直接解作“皇宫”。古代五行说以五色配五方,南方属火,火色丹,故称,南方当日之地,引申为帝王的。如:丹诏(皇帝的诏书);丹跸(帝王的车驾);丹书铁券(皇帝颁给功臣使其世代享受免罪特权的诏书)。“丹阙”就是帝王的居所。下面一句,则写月之云雾。不是说云雾迷蒙,因为云雾是黑白的,而这里却说是绿烟。“绿”的联想是从什么地方生发的呢?我想应该是从飞镜来,今天,我们用的镜子是玻璃的,没有绿的感觉,而当时,镜子是青铜的。青铜的锈是绿色的,叫做铜绿。有了绿烟,不是不明亮了吗?但是,这里的铜绿,是被“灭尽”了的,一旦被月光照耀,就是发光了。但是不说发光,而说“清辉”焕发。清与绿有一点联想的自然,还有一点透明的意味,辉,也不像光那样耀眼,有一点轻淡的光华。全联从“飞镜”到“绿烟”到“清辉”,构成统一互补的联想肌理。这是一幅静态的图画。接下去再静态,就可能单调,所以李白让月亮动起来: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这个动态的特点是,第一,幅度是很大的,一是从空间上来说,从海上来,到云间没。从时间说,从宵到晓。第二,从活生生的“来”到神秘的“没”?到这里,语气是既可以是疑问,又可以说是感叹。这是本诗许多句子的特点。因为诗人虽然是问月,但是,并不指望有什么回答。只是表达自我对现成现象的质疑和惊讶。倒是下面的句子真格地问起来了: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好像是对神话的发问,也并不在乎有什么回答,只是诗人的感兴。这在他的《朗月行》中也曾经发出过“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白兔捣药,老是捣个没玩,和谁一起享用呢?这好像不过是问着玩玩而已。其实,深意隐约可感。句子中的那个“孤”字。白兔是不是有伴,嫦娥是不是有邻?孤独感,而这正是诗人反复强调的意脉,而这也是他与屈原不同的地方。接下去,跳跃性就更大了: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这种孤独感,从哪里来的呢?这是这首诗的主题的关键。值得细细分析。

第一,生命在自发的感觉中,并不是太短暂的,而是相当漫长的。然而,一旦和月亮相比照,就不一样了。“今月曾经照古人”,那就是说,古月和今月,是一个月亮。今人中却没有古人,古人都消失了。生命是之短暂的主题就显现出来了。第二,“今人不见古时月。”本来月亮只有一个,今古之间,月亮的变化可以略而不计,不存在古月和今月的问题。但是,李白作为诗人,却把“古时月”和“今月”作了区分。这是一个想象的对比,有利于情感的抒发,好像真有古月和今月之分似的。有了古今月亮的区别,古人和今人的区别就很明显了,由于古人已经逝去了,他们感觉中的月亮,已经不可能重现了。把古月今月对立起来,不过是为了强调古人和今人的不同(暗示生命的大限)。第三,虽然古人今人是不同的,但是,他们在看月亮的时候,其命运又是相同的: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古人今人虽是不同的人,然而在像流水一样过去这一点上是一样的。[1]和明月的永恒相比,在生命的短暂这一点上,古人今人毫无例外的。这似乎有点悲观,有点宿命。但全诗给读者留下的印象似乎并不如此,相反倒是相当开怀的。原因在于,李白对生命苦短,看得很达观。最后用这样的话,来作结:

惟愿对酒当歌时,月光常照金樽里。

“对酒当歌”,其中的“当”,是“门当户对”的“当”,“对”也就是“当”,并不是“应当”的“当”。这是用了曹操诗歌中的典故。但曹操是直接抒发人生几何的苦闷,而李白则是用一幅图画。这幅图画,由两个要素构成:一个是月光,一个是金樽。本来月光是普照大地的,如果那样,就没有意味了。只让月光照在酒樽里,也就是把其它空间的月光全部省略。让月光所代表的永恒和金樽所代表的对暂短生命的欢乐,二者统一为一个意象。短暂的生命由于有了月光,就变得精致了。永恒不永恒的问题被诗人置之脑后,诗人就显得更加潇洒了。

这几句诗在中国古典诗歌中,属于千古绝唱一类。除了因为表现出当时士人对生命的觉醒之外,还因为其思绪非常特殊。在自然现象的漫长与生命的短暂,在人世多变与自然相对稳定不变的对比中显示出一种哲理的深刻。在艺术上,之所以能够这种把生命暂短的悲歌转化为欢歌,原因还在于,其月亮的意象的奇特和心灵对话的自由。

李白没有辜负老朋友贾淳命意的期望,这首诗成为神品,对后世许多诗人产生巨大影响。如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辛弃疾《太常引》(一轮秋引转金波)《木兰花慢》(可怜今夜月)。王夫之在《唐诗评选》卷一中说到这首诗“于古今为创调,乃歌行必以此为质,然后得施其体制。” [2] 此话,在今天的读者来看,可能有点隔膜。关键词是“歌行”,歌行体是李白时代的“古诗”。这种古诗与律诗、绝句不同,不讲究平仄对仗,句法比较自由,句间连贯性比较强,古人、今人、古月、今月,作相互连绵地生发,明明是抒情诗,却似乎在推理,用的不是律诗的对仗,而是流水句式,情绪显得尤为自由、自如。

 

 

注: 

[1] 这两句似乎是暗用了王羲之《兰亭序》中的“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不过是反其意而用之。

[2] 忠纲主编[唐诗大辞典],语文出版社,2000年九月第16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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