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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高考作文题评析

发布时间:2015/5/8 11:11:13

 

超越抒情,突出理性分析

——2012年高考作文题评析

 

2012年高考作文题一揭晓,报刊网络的评论就纷至沓来。参与评论的人士除了中学语文界,还有培训托福考试的成功人士,连香港的大学教授都卷了进来,人们不约而同地把中国高考的命题与欧美进行对比,指出西方相关的作文题着重理性,特别是逻辑思维,不要求抒情。培训托福考试的成功人士还指出,欧美作文尤其是美国的SAT作文评分,并不在作者的观点是不是“正确”,而在于其论证是不是到位,特别看重其立论过程是否具有“批判性”。依照欧美这种标准来评价中国2012年的高考作文命题,把话说得特别尖锐的是香港岭南大学的许子东先生。他说:“跟香港比,内地的题目太文艺腔、太专,很多题目就算我身为中文系老师也无从下手!相比《忧与爱》、《手握一滴水》这类不知所云的选题,国外与高考水平相当且针对高中毕业生的考试作文,题目却有大不同。”除了崇尚理性思维,他把这种“不同”还概括为“告别抒情”。

许子东先生直接批评了两个省的命题,一个是江苏省的,原题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孟郊)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 在这些神圣的心灵中,有一股清明的力量和强烈的爱,像激流一般飞涌出来。甚至无须倾听他们的声音,就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事迹里,就可看到生命从没像处于忧患时的那么伟大,那么丰满,那么幸福。(罗曼.罗兰)。请以‘忧与爱’为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虽然就总体来说,他对内地高考作文命题的评论并不全面,而且所谓“文艺腔”也不是他的首创而是北京大学教授温儒敏先生。就“文艺腔”而言,在我看来,似乎不能一概抹杀,这一点,在内地也颇有一些争论:第一,这涉及到东西方文化传统的差异;第二,教科书中文学作品所占比例悬殊。如果这一点可以暂且按下慢表,那么许子东先生的批评,确有研究的价值。

就许先生所占名批评的江苏命题而言,不能不说弱点是显而易见的。首先,自从基础教育改革以来,命题的原则就是把命题和主题作了清晰的区分,命题并不是主题,主题不能由命题提供,而是要学生自己确立的。能不能自主立意,已经成为考核学生语文素质的重要准则。其次,这几年来,诗化抒情的路子,已经逐渐向理性的议论过渡,理性命题占据优势的倾向越来越明显,正在与世界高考着重理性思维接轨。而江苏省的这个题目缺点在于,把主题作了明确的规定:“爱与忧”,这可能是出于作文励志性的考虑。把命题变成主题的强加,给人一种倒退到改革以前的感觉。但是,仔细分析起来,江苏省的题目,毕竟不同于改革以前那种强迫说谎(如“感受坚强”“毁树容易种树难”)的命题,因为题目提供的两个要素,即“爱”与“忧”,存在着差异,提供了在两者之间思考的空间。对于思辨能力比较优秀的学生而言,并不一定就只能抒情,也可能在爱与忧二者差异和统一中,发挥出自己的思考来。但是,这种思考的空间是比较有限的。原因就在于,命题者把爱的内涵规定得太狭隘了,仅仅限于爱与忧之间。其实,爱的内涵是非常丰富,包含着多元的矛盾和错位,例如,爱是心心相印的,又是充满了隔膜的(像在《红楼梦》中);爱是欢乐的,又是充满了痛楚的;爱是无私的,又是自私的;爱是无条件奉献的,又是霸权统治的,爱是天长地久的,又是瞬息万变的,爱得到呼应幸福的,爱转化为仇恨又是恐怖的。世界文学、历史为爱提供了无限丰富的内涵,江苏命题对爱理解的狭隘性在于:第一,把爱仅仅与忧联系在一起,显得很贫乏;第二,二者在逻辑上既并列关系,又非矛盾关系,勉强只能算是一种从属关系。许子东先生,说他这样的中文系的教授对之都“无从下手”,有情绪化之嫌,但是,命题要素在逻辑上不对称,不能说与许子东先生的恼火有相当的关系。

其实,这种倾向,或者说这种缺失,在全国命题中还不是最突出的,更为更明显的还有,重庆卷、辽宁卷、北京卷、全国大纲卷。特别是北京卷: 老工人长期在大山深处的独自巡路,得到经过的每一火车的鸣笛敬礼。这就把主题限定死了,从形式上看,也未提供任何内在的差异或者矛盾,推动考生作理性的思考,赞美、抒情是难度最小的思路。这正是许子东先生所要“告别”的。抒情倾向更为明显的是湖南卷。一只手的图画:“伸出是温暖的服务,摊开是放飞的想象,张大是创造的力量,捧起是收获的快乐…… ”“温暖”“放飞”“创造”“快乐”,题目提示的四项都是正面的、同质的,毫无理性分析、反思的空间,除了屈从这种单向的思路作肤浅的抒情以外,可以说是别无选择。

至于全国大纲卷,问题则不在抒情的暗示,而是题材本身就是片面的。 孩子帮助妈妈挑担,感到劳累,妈妈叫她把外衣脱了,鞋子脱了 重新挑担。一下子就觉得担子轻了。妈妈说:“你不是没能力挑这个担子,你是担心摔倒,弄脏衣服,注意力不集中。脱掉外衣和鞋袜,就甩掉了多余的顾虑。”题目提供了从难到易,从逆到顺的转化,但是,条件仅仅是“甩掉了多余的顾虑”。从艰巨到顺利,只要一个条件,那就是丢掉顾虑,这个道理,不但肤浅,而且片面。由于抒情的逻辑,是主观的,片面的(如“月是故乡明”,“情人眼里出西施”,“敝帚自珍”)这样的片面性最有利于抒情的发挥。顺应世界高考理性思维的潮流,就要告别抒情,但是,怎么告别呢,许多先生似乎没有深入思考下去。其实,就是告别片面性的抒情。

西方高考作文所强调“批判性思维”。批判什么呢?就是批判片面性,怎么批判呢?就是对文章的命题要进行反思。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繁重的劳动,力不胜任,只要丢掉顾虑,就能举重若轻吗?这是不是太天真了。反思就要从反面去提出问题,丢掉了顾虑还是挑不动的可能是不是仍然存在呢?丢掉了顾虑只是主观上集中了注意,从失败到成功的转化,条件是多种多样的,集中注意只是条件之一。我不止一次地在文章中引用过西方科学家波普尔的经典命题,要论证“一切天鹅是白的”不管举多少白天鹅的正面的例子都是无法证明的,相反,只要举出一只天鹅是黑的,就不但可能推翻“一切天鹅都是白的”,而且可以说明并不是“一切天鹅都是白”肯定是正确的。这在自然科学中叫做证伪高于证明。举例不能证明,最多只能说明,反例证伪才能推动思想的深化和突破。我把这个通俗化,叫做“寻找黑天鹅”。  高中议论文有所谓议论文由论点、论据、论证三要素构成的说法:根据论点组织与之相符的事例就是论证。这对于初中生来说,可能有一定实用价值,因为在比较初级乃至复杂的议论中,论点与论据的脱离,并非多见。但是,到了高中阶段,还停留在这样的层次,文章的题旨就很难有新意,论证也就不可能深邃了。

理性思维是批判性思维,也就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分析的对象是矛盾,揭示矛盾是具体分析的前提。寻求反例,就是具体分析的切入点。对于一切不言而喻的,天经地义的命题、观念、格言,不仅要从正面寻找白天鹅,而且要从反面寻找黑天鹅。对许多中学语文老师来说,批判性思维听起来有点神秘,甚至是望而却步。我在上海听一位重点大学附中语文组长的课,我对他说:“优点很多,最大的缺点就是缺乏批判性思维。”他愣了一下,回答说:“在中学课堂上不能讲批判性思维。”这使我很惊讶,同时很自谴,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重点大学附中的骨干老师都很蒙昧,这是我们这些大学教师,尤其是师范大学教师责任未尽的铁证,不能怪中学老师理论上腐朽,应该坦承都是我们这些大学老师作的孽。

其实,这样的道理并不深奥,在大学哲学课上,应该是耳熟能详的常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是传统的马克思主义,也是前卫的解构主义的活的灵魂。西方高考作文,考的不是知识,而是研究、创造、突破的潜能,实际上就是从统一的现象中揭示矛盾,提出问题加以具体分析的素质。当然,要把这一点理解得到位,不要说我们中学老师,就是许子东先生也不见得。遇到具体的作文题,也很难说他是进行了具体分析的。这在许子东先生批评的四川题时表现得特别突出。四川题提供的是一首小诗:“手握一滴水 /一滴水里有阳光的谱系图 /有雪的过去和未来式 /有大陆架和沙漠 /有人的生命…… /我手握一滴水/ 就是握着一个世界 /但一个小小的意外,比如一个趔趄 /足以丢失这一切。”许子东先生也许以为这又是他要告别的讨厌的抒情了。殊不知,这里蕴含着多重矛盾:第一,一滴水之小和一个世界之大;第二,雪作为固体和水作为液体的转化(雪的过去和未来式);第三,水的消失(沙漠)和隐藏(大陆架);第四,无生物的水和生物界的最高形式工(人的生命);第五,这一切说明水的伟大,但是又是很脆弱(一个趔趄 /足以丢失这一切)。这么多重的矛盾提供了多元的思维空间,考生的想象可能得到多方面展开,立意和思路就可能有多元的选择。在测试考生的逻辑思维和分析能力方面,这样的考题和欧美的考题可以说是异曲同工,但是,许子东先生为什么对之不屑一顾呢?

这就涉及到中西命题的模式的差异了。一些批评中国命题的人士心目中有一个标准的命题模式,那就是欧美的模式。其特点是直接以抽象的语言把问题、矛盾提出来。法国高中毕业会考2010年文科类的作文题是:对于真理(相)的追求是否可能没有利害关系?英国高中课程考试作文题目:“哲学只是提问而并不回答,为什么学习它?”美国学术能力评估测试的作文题目:“我们大家都以为出名带来幸福,似乎这是人们最向往的东西,我们相信不管以什么方法出名都是一种自我证明。但是,那些出了名的人士常常抱怨名气是一种可怕的负担。把出名当作成就,注定要付出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代价。(克拉考夫斯基语)是出名的人幸福还是不太出名的人更幸福?”

   从这里可以看出,欧美的考题是直接用理性的语言提出二元对立的问题,并不提供标准答案,考生可以选择赞成其中之一,也可以在二者之中谋求折衷。从迫使考生独立思考来说,这样的命题和四川卷在原则上是一致的。但是,四川卷的题型特点在于,首先,不是用理性抽象的话语直接提出问题,而是把多重矛盾隐含在感性形象之中;其次,不是单一的二元对立式的,而是多元交错的。从这一点来说,四川命题作为中国式新时期命题模式的代表,比之欧美的题目有更大的难度。这一点,就是新东方有关人士,在网上答记者问时,也是坦然承认的。

许子东先生之所以对这样的题目感到无从下手,可能就是习惯于直接的现成的两难推理的模式。但是,中国式的命题丰富了欧美的模式,增加了思考的元素,提高了难度,同时也强化了区别度的功能。这样的命题是近几年来命题实践的一个创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命题,不但在中国,而且在拿到世界上去,也足以列入优秀命题之列。凭心而论,它不但不应该轻浮地否定,而且应该分外加以珍惜的。

综观全国各省的优秀命题,最能代表近年成就的应该是一方面是弱化抒情性,强化批判理性,另一方面则又保留了一定的抒情性和审美诗性。四川命题并不是中国近年来创造的唯一的,与之相似的还有上海卷:“人们对自己心灵中闪过的微光,往往会将它舍弃,只因为这是自己的东西。而从天才的作品中,人们却认出了曾被自己舍弃的微光。 ”这里的矛盾是双重的,一是,微光和天才,二是轻视自己的重视的他人的。所有这一切,都是以带着很强的审美价值。这就给那些文字比较华彩的考生提供了用武之地。

当然,这几年,中国也有与欧美相近命题模式,如福建卷引用了冯骥才的话:“运动中的赛跑,是在有限路程内看你使用了多少时间,人生中的赛跑,看你在有限的时间内看你跑了多少路程。”。但是,中国似乎不太满足于欧美式朴素的甚至是日常的语言,往往采用名人的格言。这一点,在广东卷中表现得相当突出(由于篇幅所限,另文详述)。看来,回避直接把矛盾的对立面提供给考生,诱导考生自己从感性语言中直接归纳、总结,上升为抽象的理性,从统一的、诗性的、格言甚至故事中揭示矛盾,进行具体分析,正在成为多数命题者不约而同的取向。中国式的命题,正在形成自己的民族风格,目前的态势是,云蒸霞蔚,万涂竞萌,正处于优胜劣汰的过程之中。而反观欧美命题,则多少年的命题模式上似乎处于固定化(例如法国的哲学性考试是1808年拿破仑法典定下来的),是不是有点僵化了呢?这是很值得谨慎地思索的。

2012年6月17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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