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孙犁《芦花荡》开头有一段写景，说是“天空的星星也像浸在水里，而且要滴落下来的样子”。读来感觉好像是写颠倒了。照理应该写成“天空的星星也像滴落下来，浸在水里的样子”。还有，为什么要写这个景色？它和小说的情节主题有什么联系吗？

陈日亮老师答：仔细琢磨这个句子，写法还是有讲究的。我们应该先弄明白：“浸在水里”的“水”是什么水？它不是芦花荡里的水，而是“天空”中的水。天空中怎么会有水？这就是作者的创意了。孙犁所写的系列记事以“白洋淀”为名，白洋淀是水乡，水波千里，水势浩渺。这篇小说写芦花荡的抗日斗争故事，时令正是夏天，荡里一片汪洋。水是这里天然的地理环境，也是战斗的优越环境。孙犁说过：“我到了白洋淀，第一个印象，是水养活了苇草。”又说：“关于苇塘，就不只是一种风景，它充满火药的气息。”在芦花荡里，军民依靠水和芦苇掩护了自己，阻击了敌人。水和芦苇也成了日寇最害怕的“敌人”。小说一开始写景物，不是一般人见到的风景，而是敌人眼里的风景，是“敌人从炮楼的小窗子你”“呆望”着的风景。那风景是“阴森黑暗”的，可见敌人有多么害怕。接着作者就写“天空的星星也像是浸在水里，而且要滴落下来的样子”。就是说，地上有水，天上也有水，浩荡的水已使敌人陷入了灭顶之灾。小说还有一处写道：“弯弯下垂的月亮，浮在水一样的天上。”那是很美的自然景色，是从老头子和两个女孩的眼里看出来的。水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感觉；水在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表现。小说介绍老头子和写老头子的所有情节，都与“水”有密切的联系。这篇小说，简直可以当一篇“水”的故事来读，要读出其中荡漾着的动人的思想情感。当然，那一句“我什么也靠给水上的能耐”，也是值得认真揣摩的。

至于它和小说的情节主题有什么关系，除了前面已经说过的，还可以补充一点，是“苇子还是那么狠狠地往上钻，目标好像就是天上”这个句子。写芦苇生长得旺盛茂密，有一股像要钻到天上去的狠劲，这不是既表现敌人的恐惧，也表现我们的强大吗？芦苇荡简直成了天罗地网，这大概就是作者要让我们读出来的寓意。